日落西山。
城西欢乐坊的金字招牌罩在余晖里。
招牌下面有个人伏在墙根,他在吐。有些人就是喜欢喝完烧胃酒,再吐出蚀
肠汤。司小银其实并不想这样,可他不得不这样,因为他要醉,最好是醉完再吐。
欢乐坊对面是个卖包子的地方,卖包子的店外面摆满了桌子,桌边坐着些许
人。包子店隔壁还有个卖烧酒的店,有人就着包子喝酒。
搁着卦柱的那张桌子只有一个人,一个算命的。他桌子上有包子,有花生,
却没有酒。没有人知道他的花生哪里来的,也没人问他为什么不喝酒。
隔壁桌则是三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桌子什么下酒菜都有,就是没花生。
靠街边的桌子则坐着几个流痞模样的人,他们嘴里喝着酒,眼睛却不时偷瞧
不远的城门。
司小银都认识这些人,他不敢不醉,却也不敢醉得太厉害。他的汗甚至都湿
透了背衫。
那个算命的叫谷道庸,他还有个名字叫掐指神断。谷道庸双眼好像就盯着自
己盘里的花生,司小银知道他看得出自己有几分醉。
那三个戴斗笠的人则是彪燕三骑,彪燕自然是指勇猛,三骑不是非得骑着三
匹马,三骑的致命之处是他们总是共进共退。没有人喜欢被人围着,更不喜欢被
三个彪悍之徒盯上。
城西就有他们盯的目标。
金府的下人就是那几个流痞,在司小银眼里,他们已经是死人。但是金府为
什么会派出几个死人呢?他想不明白,所以他喝醉了,酒意还盖不过他的汗。
一辆马车扯着霞光进了城门,它正慢慢地驶过来,要到城东,它就得经过欢
乐坊,经过那家包子店。
马车扎着石板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个痞子叼着包子一直未咬,他在等那马车
在近一点。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就可以泼出手里的酒了,这酒杯今天像中了邪般的沉
重。
司小银卷缩在墙根边,看似在自言自语,其实他的袖子里随时都可以滑出弯
亮的银刀,他在等那一瞬间。
马车行到桌子边,一个痞子突然把手里的酒泼向同桌,然后对面的人反应一
点都不慢,一下子跳到桌面,就给那痞子一耳光。吃了耳光的痞子发了疯似的扑
向同伴,拳脚相加。扭打着的两人扑倒在马前,藏好的小刀在马腿上划过。
就在痞子们发难的那一刻,彪燕三骑已经在桌边消失,他们迅速地出现马车
的车厢上边,左边和后边,那么,留下的右边就交给司小银了。当然,掐指神断
更快,数枚花生米直飞车夫的面门。
噗噗噗,车夫就倒在血泊里。而那个孤单的车厢就处在了众人的包围圈中。
这个过程很快,他们已经排练过很多次,就等着违命侯的马车。
司小银抹了一把汗,袖子里的小刀已经滑入掌心。
伙计刚把小菜放在彪燕三骑桌子上,马车就刚好经过痞子们的桌子。
就是这一刻!
痞子们很快就扑到了马腿前,一道血箭刚现,就是马匹痛苦的嘶叫。车夫慌
乱停住马车,然后就是数道人影围上马车。
噗噗噗,掐指神断精准的花生飞了出去。
飞跃上了车厢的黑影亮出一把长枪,双手合握,枪头直奔厢底。长枪贯穿车
厢的结果就是血红的液体飞溅出来。
可是,飞出来的是几枚劲弩!嗖嗖声还未绝,黑影的双脚就被劲弩穿透,一
枚怒射的短弩甚至将他的下巴击破,黑影伴着一片血花倒飞出去。
这弩枪的威力太大了!
掐指神断手里扣着的花生没有机会再射出去,因为先前打出去的花生噗噗噗
地镶在了车厢框上,车夫消失了!一道人影像鬼一样贴上了他,近身他的铁花生
是没有机会出手的。
那个上菜的伙计嘴里狞笑着,手里的菜刀亮了一下,映着他那口白牙闪过。
谷道庸连同他的卦杖分成了两瓣,卦杖里的夺命椎还没来得及抽。
扑到车厢左边的彪燕堪堪挥出一剑,车厢顶就飞了出去,他这一剑的威力自
不用多说。他没来看到意料中的长枪夺命,便知不妥,忙作势一扭去势已老的下
身。
车底下的利斧却留下了他的双腿,他凄厉的痛嚎响彻长街,怒睁的双目里,
有漫天的红霞,还有自己支离破碎的身躯。他只来得及呜咽几下就断气了。
司小银耳边响着惨叫,修罗场的阴影笼罩之下,他掠到车厢边。双刀像幽灵
一般抹过身前的黑影,黑影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竟然出现在自己身后。黑影捂着喷
血的脖子,怨恨的双眼写满懊悔……
「是……你……」
车夫在痞子们的衣服上擦拭着自己的利剑,头也不抬,笑喊几声。
「哈哈,司兄,许久未见,想煞丁某啊。」
霞光洒在血红马车上,马车是红色的,霞光也是红色。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080 于 2012-2-5 02:0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