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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妻] 【我的红白蓝】(01-02)作者:东楼一醉

              第十二章放手

  「我该什么时候跟你说呢,你能告诉我么?」

  其实只要一想就知道妻子这是在给自己寻找开脱的理由,她至今并没有任何
想要告诉我什么的意图,与其设想「总有一天」这样不切实际的可能,倒不如去
确定妻子真实的打算究竟是什么。比如需要宣泄,还是寻找寄托,又或者弥补什
么,甚至是寻找流逝的时光。这些都足以构成合理的答案,但却只有一个是对的,
其他的终须排除。

  与网上时常出现的「绿帽」、「淫妻」、「牛头人」之类的论断不同,现实
中的生活更加实际也更加复杂。比如,再怎么如胶似漆地情人也要大小便,就这
点「琐事」便有一个经典的问题了:你是否喜欢你的伴侣陪你上洗手间看你嘘嘘?
反过来的问题则是,你的伴侣是否喜欢你陪他(她)进洗手间看他(她)嘘嘘?
——如果答案是成立的,便便呢?

  更进一步的问题是你看过对方的(给对方看过)例假么?

  这不是一个恶心不恶心的问题,这是旨在说明,只要人和人还有界限,那么
就存在一个相互陌生到熟悉然后爱恋的过程,但同样地,也会在到达顶点后渐渐
回落到平淡无奇。但在这时候就会出现区别,原因就是因为太过熟悉造成的排斥
感。

  想象一下你和你自己结婚的感受吧,换句话说,两人的关系是有一个阈值的。
当我们到达这个阈值的时候,无论你是愿或不愿,必然需要一个「减压阀」来降
低感受——很多时候过于饱满的情感意味着麻木,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儿自然会有人拿前人的婚姻生活来说事儿,其实那是道听途说的掌故
居多,而且来源不是当事人就是与其关系亲密者,一旦真的追究起来就会发现,
「那年月」的故事比之现在,形式上并没有太多区别。

  他们更于美化生活而已。

  小姨子穿着牛仔裤走了进来,上身就留了一件文胸。这打扮让我瞬间就从头
脑的高温中冷却了下来,不过我没有做什么动作,也让她在我面前不远处停住,
我第一次想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儿。

  没想到她也有这个意思,原因就是今天的那个陈木匠。

  「其实他一张嘴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不过你也清楚,我们俩没发生什么。」
不过有感情是没跑的,我想,只是身体上没有「深入」而已。

  「我没有介意你们的事儿,不过你要是想提,我倒是不介意听你说,你说完
了我再说我想说的。」

  其实她的事儿真么什么太多可说的,一个老套而传统的校园爱情故事而已。

  孙木匠的儿子叫孙伟,很常见的名字,身世也很常见,农民子弟。其实要是
没有五叔这么个家族人物的话,我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子弟,而且比这个孙伟还
要更正宗些,至少我小的时候还亲力亲为做过几年能业活,是个准农民。

  温霁所在的大学在全国也是有名气的,孙伟能考进这里,老实说下的功夫那
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说家里的老父亲起早贪黑用手艺挣钱供他读书,就他自己在
读书期间兼职的各种工作也是闻名校园的。

  小姨子一向以作风大胆出名,乍一听说学校里还有这么一位,自然是有了兴
趣。其实知道他是很早的事情,见到本人却足足隔了一年的时间。

  那一次其实是她陪同学面试一个兼职的工作,就是给一所私人培训机构训练
业务员,这种工作的难度不一,所以报酬也就都不一样。可巧「打工小王子」孙
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闻风而来。

  看到衣装朴素却仪表不凡的师兄就在面前的时候,小姨子的内心骚动了,干
脆心一横:左右是来也来了,就为了他,报名!

  要说游戏青春的本事,自小家境优渥的小姨子那是没得说的。不过好的家境
也相应地有着好的教育环境,专业知识上小姨子可不弱,加上又是对口专业的原
因,自然被那家公司录取上了。而孙伟既然号称「打工小王子」,那水平也不是
常人能比的,胜在经多见广,也同样被人家留下了。

  两个人就在这个前提下,经过小姨子不懈的努力,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

  生活是美好的,但同样,美好是需要内容来维护的。孙伟自然很珍惜这段缘
分,加上他自小的生活环境,使他对两人的关系充满了期许。不过当时因为面临
毕业的缘故,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这一点上温霁是不以为意的,她有这个资格。

  可是孙伟并不这么想,生活的压力让他比同龄人都成熟不少,自然要深思熟
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幸运还是不幸,孙伟选择了留下,就在学校所在的省
会找了一份谈不上报酬优厚的工作。

  懵懵懂懂的小姨子自然高兴得很,于是在那次的国庆节和孙伟一起回了老家。

  「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真就是游山玩水来着,我当时也很开心。可毕竟他家里
的条件不算多好,很快他就担心起家里那些活儿来,我就跟着他回家了。其实当
时我们因为每天太顾着在外面玩,在山上跑得太累,一直都没机会在一起。和他
回家也是我那时候想到这个,觉得也是时候了对吧?」

  「什么时候?」

  「把自己交给他呀!可没想到他家里管得严,孙伯伯看着他比看闺女都紧,
我们俩就一直没机会。」

  「不见得吧?难道是他不想?」

  「我也这么怀疑来的,直到林偶那天晚上,大概都半夜很晚的时候了,他终
于跑我这边来了。我也是笨,早知道孙伯伯酒量不行,就应该提前带上两箱白酒
去他家,没准当时这事儿就成了!」

  原来那天孙木匠喝了酒。

  孙伟半夜爬上小姨子的床,自然是下了她一跳,不过很快两人就折腾了起来。
但也许是太激动了,俩人还没开始有什么行动,孙伟就泄了。

  不过这才开始,后面还有时间。

  「我们俩鼓捣了半天,弄干净了以后才又开始。那时候谁也不懂怎么玩,我
就照着网上看过的那样给他弄,累得我都别提了。」

  小姨子说孙伟的东西摸上去感觉很秀气的样子,但是因为没开灯的原因,没
看到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年轻人的反应好,才泄了没多久就又恢复如初。

  「硬的像块铁!」小姨子回忆的时候感叹着。

  「我看他差不多了,就躺好了等他进来,可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就看他还在
那儿瞎鼓捣呢。还是我伸手攥着他的东西,一点点拉过来的,然后给他校正好位
置,就差替她使劲儿把我办了了!」

  「那怎么没办成?」我好奇道,没想到被狠狠瞪了一眼。

  「谁知道,我一直觉得他进来了,可能你那玩意忒大,你感觉不出来!」我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的感觉。

  「反正他是顶上了,可一开始确实没进来,是不是那时候我下面太小不好找
啊?」明显听得出来小姨子有点幽怨。

  总之人类的智慧还是无穷的,很开,就被她想到了好办法:口交。

  「就像吃冰淇淋的感觉,我当时嘴唇都哆嗦了,兴奋的!第一口下去差点给
他咬下来,后面就好多了。那时候他真硬,我当时差点就像直接给他吃到肚子里
算了!」

  好事也不一定全好,小姨子吃的津津有味,孙伟还是个雏儿,哪受得了这个
刺激,没多久就射了。俩人就在被窝里没敢动,这个时候的青年人,储量还是很
丰富的,一下子就把小姨子的口腔灌满了。不过这没难倒她,一扬脖,酒吧孙伟
的上亿子孙全填了自己的胃口。

  「这都是人命啊!」我感叹道。

  「你要这么说,那你在我这算不算交代了一个中国?」温霁笑骂道。

  「然后呢?」我追问,岔开话题。

  「我当然不甘心了,老娘千里迢迢、上门送货,哪有到了取货的时候监守自
盗的?我当时就把他扑了!」

  小姨子按着赤裸的孙伟,第二次展开略感麻木的双唇,在光洁的阴茎上游动
起来。这一回终于有成功了,但两人都有点累了。

  「你抓紧!」小姨子催促着。孙伟得到信号立刻爬了上去,这次他自己握着
第三次挺立起来的阴茎,毫不犹豫地摸索到了小姨子的门户上。

  「对了对了!」她喊道。

  毫不迟疑地向前一顶!

  「我当时哭得太厉害了,哪知道那么疼!结果就把他吓坏了,也没敢继续,
就抱着我睡了大半宿,当天我们就回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弄成没弄成,最后
有没有射出来,下面疼得我都没感觉了,怎么判断?」

  「反正里面都是新的,螺口松点也不叫事儿,就算你是九五成新吧!」听得
出来他还是有点忧伤的,或许是为了后面两个人的分手吧?

  也是在那次国庆时候,温家出了点状况。在某省和人合作搞煤矿的一位堂兄,
因为一桩煤矿事故被追上门来讨债,大闹了一番。岳父的亲兄弟让这帮汉子打破
了脑袋住院了。出警还是我帮的忙,对方那边很快被控制起来。

  担心后面再有什么危险,岳父就安排兄弟家的小侄女暂避风头去了新加坡。
但是让一个女孩过去那边岳父又不放心,就让年龄相等的温霁跟着过去了。因为
时间急,我送他们去机场时候俩人除了护照什么都没带。新加坡方面有温家的公
司,倒是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太多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学校的期末考,然后小姨子就听到了孙伟准备结婚的消息,
她马上动身去找孙伟,却被告知此人已经离职而且和未婚妻旅游了。唯一的消息,
就是新娘姓苏,和孙伟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人很漂亮。

  伤心的温霁从此开始自暴自弃,一转脸就找了个高中时候很操蛋的一个玩伴,
这个人就是小军。其实小军本身还算好,只可惜家庭出身差了点。他父亲是个隔
三差五进班房的底层老混混,这些年就跟着一个管不了他的母亲过日子,时间久
了染上了点社会的恶习。

  可惜谁也想不到小军是个天阉,所以「性趣」在没办法正常满足的情况下就
开始转移到别的方面上了。温霁又是个无法无天的,即便小军的胆子只有三分,
加上温霁不用谁也能上到十二分了。

  「最后还会便宜了你!姐夫,把小姨子从大姑娘干成女人,爽么?」

  要不是现在我心里已经没什么明显的芥蒂,还真想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这个
事我干了的确是干了,可要从头说难道是我的责任么?只不过我没这么不理智,
因为说不说没意义。后面干了她这么多次,最后还是我主动上的多,这不说明问
题么?

  「我就是要和你说说这事儿,对咱们俩以后的事儿,你有想过么?」

  「没有想过,也不愿意想。和我姐姐争男人,我心里过不去;轻易放弃自己
的男人,我也做不到。你是第一个真真切切占有我身体的男人,不管你是什么身
份,没有充足的理由我怎么离得开你?」

  她的目光充满乞求,但却克制着靠近我的意图,这是控制自己的表现。

  「你也不用想这么多,我是想,咱们需要一段时间冷却一下关系,然后好好
想想各自真正需要的。换句话说,难道你心里的打算就是做一个泄欲的工具么?
你需要的是感情,需要这个男人迷恋你是因为爱你的欲望而不仅仅只是需要一具
年轻的肉体满足性欲,不是么?就像你和孙伟,难道你们之间不也因为你的冲动
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么?难道你就这么一直冲动下去不成,直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挽不回?」

  「道理我懂,可我怕,舍不得……」

  「没有独立的人格,就没有尊严。你看谁看见树的时候把它当成枯藤的累赘
的,就像社会上做第三者的那么多人,为什么在法律保护他们权利的前提下都能
人人喊打,还不是没人当他们有人格,也就不会把它们当成人看!」

  「你说我是小三?」这个称呼他显然接受不了。

  「我是受咱么这样不会有什么爱,只会有做爱!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这些天一
直在用肉体取悦我么,就像是一个做爱用的活物?」

  「我想过……」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咱们都互相尊重一回,行不行?」

  「你需要多久?」或许是因为听到我和他说道「尊重」的原因,她的目光闪
烁了一下,想必也希望被尊重吧,谁又不想呢?

  「我等你的答案,不管多久,也不管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

  「做身为你自己该做的,像你以前那样,用你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把你
交给自己而不是交给我的欲望。」

  「这样就行?」

  「去吧,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想再和你做一次,我不踏实……」

  我没有接受,只是让她狠狠地抱了一会儿,我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力量,而
不是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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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李辉

  说到电脑黑客这种神秘的职业,如果不是遇到李辉的案子,我原本一直以为
只有在东南沿海地区以及广州深圳那边才会有这种职业。当时办他的那件案子的
时候,我才第一次从省厅听到我们市里竟然也出了这么一个「技术人才」,把我
惊讶的不行。

  那时候我们作为大案队其实负责的是侦查任务,没办法,甭看就一个人,但
是涉及到的案件级别高啊!就这阵势还不够看呢,听说真正的幕后人物是部里面
设立的专案组跟进的,我们能知道的全部信息就是眼前的目标涉及营运大量网游
外挂,攫取了巨额的财富。

  这种问题一般不会有人多问,要真是跟我们描述的那样,根本不会有这么多
人物关注,但具体是什么内情,可是没人敢打听的。「不该问的不问」,在这个
纪律队伍里,真正高于一切的绝不是哪个级别的领导,而是严肃时候肃杀到军队
一样的铁打不动的各种守则。江湖上叫「规矩」,组织上叫「纪律」。

  这世界上没有找不到的人,如果有,那就是你找错了方向。本来以为像是李
辉这种可称得上「江洋大盗」的人物,铁定是围着一群计算机方面的高手才对,
可没想到,这个方向居然是错的。

  这种有时间限制的任务最怕没有头绪,而且,因为案件的特殊性,即便是犯
罪专家也不能保证他的推断是百分百没有失误的。领导讨论后下达的指示既然没
找到目标,那就要自己想办法了,想得出来皆大欢喜或者还能立功,想不出来那
就是能力问题必然要接受处分!

  我们开始拿着资料做起功课,但这样其实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的把戏,甚
至算得上「掩耳盗铃」了。厅里的领导哪一个不是这一行里的「老司机」?他们
多年的经验所判断出来的结果都是铁定建立在现有资料的基础上的,能在从这里
面抠出点什么来,这个本事——我当时就觉得没戏!

  看着手里的照片,我在车库的警车里思考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仅凭这一张
青涩的学生照想必就很难把他挖出来。李辉是个孤儿,连他最亲的亲属也已经将
近三年没见过他,很难想象这个人现在的容貌究竟变化多大。

  我展开所有的能力寻找着思路,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了。比如他需要这么多钱
做什么?这一点估计很多人想过,但没有任何一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他掌握着巨
款的去向,连个女朋友也没有的人,他能干什么用?但真相的确如此么,我想,
一个连同学们都印象模糊的如此孤僻的这么一个人,难道真的就一点温情也没有
么?

  绝对不会!

  猴子钻进车里的时候,看着他递过来的烟,我问了一句:「这么多年咱们办
的案子里,你印象里最没有感情的是谁?」

  「这还用问么,下河村弑母杀妻的那个『鬼』呗!」猴子说道。

  「是啊,可你说,他是真没感情么?」这个「鬼」实在是让我们连名字都不
愿提起的一个恶犯弑母、杀妻、埋儿。地地道道的灭绝人性,可她真的意思任性
也没有么?

  「要是较真的话,还真不能说绝对了,我就老觉着他们村口的孙寡妇能逃出
一命,肯定不是偶然的。不过这个事儿死无对证,怕是孙寡妇不说,没人知道真
相了。」

  「其实还有个人知道真相。」我想了想细节,回忆道。

  「卧槽!队长,你还知道啥?」猴子几乎要跳起来,我明白这种灭绝人性的
案子是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看到的,那会深深烙印在我们的心里,成为拔不掉的毒。

  「跟我去见个人,敢么?」我神秘一笑。

  「这有……不对啊,这跟咱们现在的案子有关么?」猴子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对我的思路很重要,不见不行!」我正色道。

  「那我跟着你见识见识!」他似乎有了自己的猜测,但猜就猜吧,我也一样。

  我们去见的人是当初的法医吕医生,唯一给受害人孙寡妇做鉴定的就是她。
吕医生现在已经退休在家,每日含饴弄孙,日子倒也过得清净。

  「当年这件事的确是有内情的,但我可以向组织保证我并没有在其中做过任
何影响最终结果的事情,你还想要知道什么?」吕医生尽管已经退休,但脑力却
丝毫不弱,她的反应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

  「我想要确定一件事,不管你怎么看,我是想说,当初孙寡妇并不是像我们
看到的那样死里逃生的,她是唯一被保护起来的那个人!」

  「有什么能支持你这个推论的么?」吕医生并没有惊讶,很冷静地问道。

  「除了直觉,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不过我想了很久,这个猜测没有问题,证
据不在我这而是在您这里吧?」

  「我想知道你究竟要证明什么,其实想必你也清楚,就算你说的是对的,这
么多年以后难道你以为我会留下什么把柄么?」

  「猴子,你出去吧!」

  猴子关门的时候,吕医生拿出一个像是香水瓶的东西,对着自己的口腔喷了
两口。她转过身来,张口说道:「那就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此刻的吕医生似乎再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一样,她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另一
种样子,即便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在她的行业利用常识做的小把戏而已,但依旧令
我惊讶不已。

  既然知道这是她的自保之道,我也没必要横生枝节,简单说了下李辉的案情,
然后便将我的目的和盘托出。

  「这么说的话……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怨不得说你们大案队里面有的尽
是鬼才怪才就是没有人才呢,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发现和当初的隐情吧!」

  回程的路上我轻松无比,不过猴子的喋喋不休让我感到不堪承受。

  「废话少说,今儿你请客,把他们俩叫过来,我全都给你说明白了。」我的
心情大好,感到自己找到了一点可能,尽管只是灵光一现。

  饭桌上一共四个人:我,猴子,大象,小燕儿。

  孙寡妇的丈夫是第一个受害人,为什么这个人当初完全没有理由地对其原配
妻子实行家暴导致离婚,然后却又甘愿以「倒插门」的形式来到孙家?因为他和
「老鬼」的老婆是自小相识的恋人,而且从成年后一直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可这俩人也不是同乡啊,怎么勾搭上的?」大象怎么也想不出来里面的人
物关系。

  放在农村就容易理解了。孙寡妇的老公和「老鬼」的老婆属于一个乡,所以
两人上学的时候是在一个「中心校」的同学,他们上学放学的路径是一样的。可
孙寡妇的丈夫死亡的时间太早,而「老鬼」杀妻的时间又太过暴烈,所以这种埋
伏极深又与主要案情表面上联系不近的线索自然在当事人殒命知情人隐瞒的情况
下没有被挖掘出来了。

  「可当时他杀死孙寡妇的丈夫时候,为什么直接被判定意外死亡了呢?如果
是故意杀人的话,没那么容易排除吧?」小燕儿疑惑地问道。

  「你没注意看资料,案发现场选的太……」猴子支吾了一声,我知道他是不
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

  孙寡妇说当时她身子不舒服,丈夫于是给她上山采药。当地有一种之在山里
面才有的治疗妇科病的药,当地人基本都是用它治病,这理由基本没有什么值得
怀疑的。当然,警察也不傻,但是在案发现场勘测的时候什么人为的痕迹也没找
到,自然不能妄下判断。

  不过这么一来就复杂了,即便是出于仇恨,那为什么连自己的老母也不放过
呢?

  我拿出录音笔,放了这么一段话:「其实相关证据就在档案里,就是给孙寡
妇做检查的时候当时是取了证的,就是那张下阴的特写。」

  「想到什么了么?」我问着他们几个。

  几人面面相觑。

  那是一张青年女子的下体,外阴唇微微翻卷着,嫩红的颜色说明它刚刚经过
一场满足的交合,灌溉不久。这一点从稍稍敞开的阴户中残余的乳白色液体上便
可知道,只一看照片,有过性经历的便能明白此处经历过什么。

  不是暴力的征伐,而是温柔绵密的久久缠绵,这一场交战预估应在二十分钟
以上了。照片两侧的痕迹明显留有大量的冲刷痕迹,那是因身体的兴奋自然生发
的雨露,怎么可能是强暴的痕迹呢?

  最明显的证据,是女子的整个阴部的体毛全部剃除干净,光滑得如同雨后的
池塘,柔嫩得像是初承雨露的新娘。那高涨的肉丘似有哀怨一般,依旧储蓄着大
量的欲望,像是从未曾宣泄出来一般。如果不是已经知道案情的来龙去脉,凭谁
能想到,一个弱女子的闺中私密竟可引发这样一场毁灭?

  如果不是高堂老母的横加阻拦,或许自己早已经将这位青梅竹马娶作新妇,
就不会没来由地凭空遭受这样大的屈辱了。我们想不出当时洞房花烛的场景,那
个与自己的隐秘情人长达几年的肉欲狂欢怎样才能瞒过一个看似粗鲁却又心思缜
密的汉子——「只要杀了他,就当是聘我的彩礼了,我这辈子就还是他的媳妇儿!」

  「孙寡妇后来确实生了个儿子吧?」小燕儿忽然问道。

  「可现在翻出来这个案子有什么用?人都枪毙了!」大象嘟囔道。

  「那张照片上有一个东西,能说服我的思路。」我缓缓道。

  我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一根阴毛,就在照片上!」

  猴子和大象同时转过身去,小燕儿更是直接送来一句「流氓」给我。

  可是,正如最后吕医生所叹息的:没有这个东西,只能证明两人的肉体关系,
但有了它的话,正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情」而不是「交易」。

  这证明也太极端了吧?猴子不满地喊道。

  我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只要一个人是有人性的,哪怕我们不知道
怎么去证明这一点,但能够让我相信这一点就行!

  那么,「亲朋无一字」的李辉,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对此我开始好奇起来。

  同学关系中基本没有指望了,这很明显,所有能找到的他的同学都可以很清
楚地描述李辉的校园生活:教室——宿舍——教室,高中以后他是跟着一位族叔
生活的,但周围的邻居无一不证明他的活动从没有超出过那个院子!

  自闭症?不像是。他的双亲均是重病离去的,自幼失去父亲,少年失去母亲,
亲友们都尽了力,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族叔的说法是唯一不同的:聪明,沉默,懂事,孝顺。

  据说这位老人如今的富足生活就是因为当初听了侄子李辉一句话,将伴生继
续用来购买了一处那时候还不太值钱的房产——一位涉嫌贪污的官员情急之下变
卖掉的。这桩老人一生唯一次的买卖竟在李辉不见踪影之后升值到百万之巨!

  「平时有什么常来往的亲戚么?」

  这次是我带着小燕儿来的,太频繁的造访只会让当事人意识到案情的严重,
反而不愿吐露事情。何况,李辉实际上还是这家人的「恩人」呢!

  「那几年家里条件不好,也就是他二舅一家子当时在这边卖衣服,收摊儿以
后我们哥儿俩喝个闲酒……没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呐!」老人感叹着。

  「资料上没说李辉还有个二舅!」小燕儿眨巴着眼睛说道,像是有了什么新
发现一样,马上就要往记录上写。

  「糊涂,老百姓说的『他二舅』指的是孩子的舅,这个你不明白?」我瞪了
她一眼,心里却是相当的无语。

  「孩子?」她依旧糊涂着。

  「李辉他婶子的哥哥!」我恨恨地上车,不想说了。

  「哎,你说这人比李辉的叔叔的大?」小燕儿继续追问。

  「怎么了?」我翻翻白眼。

  「那你怎么判断的?」

  「没有依据,自己琢磨!」我开车就走。

  「队长,说说呗,我这不是好学么?」小燕儿两手抓着我的胳膊,摇晃起来。

  「卧槽!开车呢,别闹!」这么一晃我差点打错方向。

  「苗远!你『卧槽』谁呢?」她怒了。

  「反正不是你!」我也没好气了。

  「谁也不行!」这是真急了。

  「我艹谁你也管?」口不择言了。

  「你混蛋!开门,我下车!」她伸手就去开车门。

  「姑奶奶!卧槽……不是,别闹了,我说还不行么?」

  她果真停下来,瞪着我。

  「一般称呼媳妇家人,比自己打的称呼排行得多,就是『大舅子' 』二舅子
『的;比自己小的呢,一般就是』小叔子『。李辉他叔说的是』他二舅『,基本
上可以判断是比他大,要是比他小的话他应该说』我小叔子『……不过这个只是
概率,当地人的大部分情况是这样判断的,具体得看调查结果了。」

  「真啰嗦!」

  「关键是没什么用,这都算不上亲戚了。」

  「哎……」

  「什么?」

  「我记得他说那是他们家条件不好的时候对吧?」

  「没错!」

  「那不就是说李辉那时候还在他们家住着?这人和李辉起码认识对吧,那他
家里要是有个女孩,而且没有亲属关系……」

  「你脑洞很大啊!」

  「现在有别的线索可查么?」

  「理由。」

  「这个人要是比他叔叔大,那么子女也基本会大一点是吧?李辉这种性格,
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是最容易具备『恋母情节』的情况,那么他喜欢上人家闺
女的可能很大啊!」

  「和人家闺女有什么关系?」

  「除了女人,他一个有钱不花的人,有什么理由完全消失?我反正觉得像他
们这一行的智商,被人害了的可能不太大!」

  「……行,就听你一回!」

  再回头去问人家显然不合适,弄不好本来有线索也会打草惊蛇,我们回到局
里开始查档案。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有了那么点意思。

  这位「二舅」家里姓曹,下面有一儿一女,女孩大,比李辉大三岁。李辉因
为上学的关系毕业时候二十多了,那时候这位「表姐」已经嫁人,夫家就在市里。

  「这位表姐的命可不太好!」猴子翻着档案说道,手指戳着的是一份案卷。

  「家庭暴力?!」小燕儿拿过来惊呼道。

  顿时我们面面相觑,现在就怕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了。

  「去年离的婚……」翻到最后,小燕儿呼出一口气:「而且人就在市里,而
且开了一家花店,不难找!」

  但是扑了空。

  「这老板娘人不错,还有他那个男朋友……」周围其他店的老板说道。

  我们拿出相片,但对方摇摇头:「这才多大的孩子啊?眉目有点像,不过不
是一个人!」

  厅里的领导难得脸红了一下。

  李辉的「表姐」住院了,事不凑巧,正是案发前两天的事。他们也没有报警,
据周围人说是老板娘的前夫指使人来报复,将两个人都打了。

  「打了?」厅领导愤怒了:「把相关人员抓起来,你们市局都怎么办案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医院里,寸步未离的李辉正给「表姐」剥着橘子。

              第十四章端倪

  李辉看到我们,点了点头,像是知道我们会来的样子。他很自然地关门走了
出来,一点惊慌也没有,不过他的话却不那么让人舒服。

  「不报警是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来,不过,我要让那混蛋认罪伏法!你们要是
办不到,从我这什么证据也拿不走,不相信现在就带我走吧!」

  他两手一伸,我摆了摆手,没给他上铐,就这么带回了局里。

  按照惯例,像这种上来就提条件的情况,一律会被视为对我们的挑衅,是绝
不会与他谈条件的。可眼前这件事却又没那么简单,对方犯罪也是事实,就算没
有他这句话,也不可能轻易被放过——那人是某居某领导的独子,但仅凭这点一
样要受惩罚。

  看来李辉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的是重办、严办的结果,不然不会和我们妥
协。

  但这一次我们对他还真的束手无策!

  「他这台电脑的情况比较特殊,常规方式破解很可能破坏里面的数据,我们
或许能拿到证据,但数据被清洗的可能最大!」厅里来的技术人员无奈说道。

  李辉第一时间交代了证据的存放处,但我们取回来才发现,关键处都是加锁
的文件。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厅里来的人里面就有这方面的技术骨干。但当我们
花了一天的话时间进行解锁的时候才发现:以现有的技术手段根本不可能将我么
怒要的证据无损地取出来!

  「不是一个密码的问题,这里面的密码其实只是一个『开门』的口令,和解
开它的程序之间还有一个专门的服务器负责验证。两边需要交换口令才能确认身
份,就好像是谍战剧里面特务接头一样,密码对不上身份就验证不了,自然下一
步完成不了了。」

  「什么下一步?」领导们问道。

  「确认身份以后,服务器还有第二道验证,要确认这台电脑的序列号,但问
题是这种序列号要么是随机编排的连他本人都记不住,要么是他设计的只有他才
知道。咱们想知道,破解这个电脑根本没有用,得找到哪个服务器才行。」

  「那怎么不去找?」

  「他们用的不是现在市面上的IP地址,而且一般像这种有组织的,都不会
用市面的网络……基本就是找不到。」

  这下领导不高兴了,找不到的另一层意思,就是等着被人要挟。而且,打开
的电脑上,公开着一些文件,都是「表姐」被家暴的种种证据,其中还有不少当
时公安调查取证时候照的相片——赤裸裸的打脸!

  我们还是没抗住,因为部里面下了最后通牒,要么马上拿到证据,要么接受
处分!

  「他们明天就会外逃,具体情况都在我电脑里。我现在就要一个承诺!」李
辉火上浇油地说道,我们把情况报了上去。

  「情报属实,抓紧核实外逃路线!」上面批复道。

  各位领导清一色苦瓜脸。

  「人都抓了,同不同意有什么分别,难道他不说那边就不办案了吗?是不是
你们当领导当坏了脑子,都是什么觉悟!」厅长的电话充满愤怒,谁又敢说不是?

  说实话,对那位某局领导的公子,全局上下都已经恨透了,干脆一股脑把材
料都上缴,爱判多重判多重吧!

  「你们抓的不是大鱼,最后一部分打不开的文件,里面有关于我的证据和那
个人的所有证据,不然你们还是结不了案!我要等审判的结果,他们有多快你们
就有多快!」李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但我们心里还是很佩服这小子的:
有种!

  李辉自然不傻,闻讯而来的部里领导跟他只谈了十分钟,出门后就一句话:
马上、统统全部办理!

  这世界「惩恶」的节目有很多,但有一种很少见得到,就是「小恶」招惹了
「大恶」。那位公子平日怎么威风我们并不清楚,但在李辉涉及的案子面前显然
是不够看的,就连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内幕。

  为此我特意去了一趟监狱,把问题抛给了李辉。

  「为了你好,千万别知道。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查查我的合法财产有多少,就
算是一点安慰吧!」

  但这事情并没有完,虽然仅仅背负了四年刑期,但这时间却有人经受不起了:
李辉的那位「表姐」居然在不久之后失去了行踪,只有一封长信被我带了过去。

  信的内容是从李辉的哭诉中知道的,但真相却是这样残酷:在数次残忍的家
暴中,这可怜的姑娘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足令她与李辉结合的愿望破碎成空。
而仇人已经伏法,她不知何去何从,只想去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了却余生……

  我和李辉的交情是这个时候开始的,我承诺有生之年一定寻到他的这位「表
姐」,尽管我们都知道这近乎一个童话般虚无。

  他出狱时候我并没有去接,因为没有必要,我们之间严格地说算是「密友」。
如果不是在那几年的交往,我的确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还是本市乃至半个省的区
域中电子硬件市场的「地下皇帝」——这是他当初洗钱的手段,借助的是那时候
这个领域的混乱局面,根本无可指摘!

  看着面前翩翩少年一般的李辉,我很庆幸选的是市里唯一的一家咖啡厅而不
是大排档之类的地方。精彩绝艳之辈是值得喝彩的,尽管严格意义上说他还是个
犯罪分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情。

  「哥,这几年辛苦你了。」他没有落座,而是诚恳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伸手相扶,他趁机引我落座。

  跟着来的是一个面目粗鲁的汉子,我诧异,但是他一张口我就笑了:「苗队!
我可真不知道是您,那啥,您可别抓我啊!」

  「邵阳,我和我哥单独聊聊。」

  门一关,就剩我们两个。

  「她去年出国的时候,我们才找到她,前面三年什么都没找到!」我拿出一
张照片,上面的人画风依旧,未见岁月增减的痕迹。

  李峰只看了一眼,泪眼婆娑起来,他将照片按在胸口,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哭吧,兄弟!」我叹了一声。

  一个男人的嚎啕大哭,在我有生之年何止一次见过,但老实说起来,唯有这
一次是因为爱而不是悔!

  「她现在在哪儿?」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的能力有限,只能确定当时她去的是欧洲,而且一直也没有回国。还有
就是你也知道的,她并没有和家里联系过……」

  「哥,你做的够多了,剩下的是应该我自己努力的了!」

  「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我安排一下,马上就去一趟欧洲,正好我在那边有个工厂,看看能不能利
用关系找到她……」

  「我真是佩服你!」

  「现在我是彻底洗白了,还记得当初跟我谈话那位领导么?我出来以后找了
他,蒙他给我指了一条明路。现在这边的那些事,邵阳接的我的班,不过时代不
一样了,他们现在也是正行了。我不在的这段,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

  「你这发展的,让我这点小事都不敢开口了。」我笑道。

  「哥!」李辉正色道:「除了这条命我得去见我表姐,其他的只要你开口,
我绝对眉头不皱一下!」

  「这样就没意思了,兄弟俩没有这么说话的!」我板起脸来,但在心里,却
反思自己是不是变得虚伪了。

  「那你说什么事儿吧。」

  「案子上的事儿,找个人……其实我也没想你现在玩这么大,这不是你该干
的活儿!」我也不好意思起来,这种破事儿实在是大材小用到了极点。

  「我看看是谁吧!」他向我伸手道。

  我拿出相片。

  「咦?」

  「认识?」

  「我问问邵阳。」

  「这不是那个……那个姓孙的,叫什么来着?」邵阳拍着脑袋,啪啪响:
「孙东来,没错!这是他弟弟。」

  「操!你有谱没谱?到底是谁!」李辉很生气。

  「孙东旭!」

  「等会,你刚说那个孙东来……怎么这么耳熟,干什么的?」李辉拦了一句。

  「嗨!不就要买咱地皮那个么,什么地产来着?时间有点长,我记不住了。」
邵阳又开始啪啪地拍着他的脑袋。

  「是什么人?」

  「这人的哥哥我们认识,打过交道。」

  「回来吧资料给我吧,发我QQ上就行。」我站起来,既然有了眉目就好说
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姐夫,你这才恢复点儿就闲不住了?赶紧回来,家里有
人找,是上回你那个同事来了!」

  是猴子。

  「也没别的事儿,队长,你现在好了?」猴子在客厅等着我,见我进门赶紧
走上来对我使了下眼色。

  我们进到卧室里。

  「怎么了这么神秘?」我有点诧异。

  「你先看看这个!」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这得看到多会,先简单说说什么情况!」我一看那厚度就有点烦。

  「就上次你让我找的人,有点复杂,而且还跟嫂子有关系!」他低声说。

  「什么!」我惊讶地站起来,这也能查到?

  「你别急啊,他们俩是大学同学,怨我没说清楚。」

  「操,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跟大象一样的口气了?」

  「操!扯远了。」猴子清清嗓子,示意从头开始:「这人叫孙东旭,现在名
下有个对外贸易的公司,跟嫂子的公司有业务往来;他上边有个哥哥叫孙东来,
名下有个房地产公司,名字叫『大地胜和』,想起来了么?」

  「就那个案子……」

  「对,现在证据还没指向那边,不过看样子也快了。这还不算完,后面还有
呢。这哥俩上边,又一个姑舅表兄弟,不过来往不怎么亲密……姓马。」

  「妈的,有什么可藏着的?是哪个!」我一听就急了,我和马家也是有渊源
的,这不越扯越瞎么?

  「是惠文……马惠文。」猴子有些无奈,这个马惠文是马家和我关系最近的
一个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他最小,所以「马三姑」最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我想想……」

  「还有个事儿。」

  「什么事儿?」

  「老爷子打电话到局里,说要找你。」

  「现在就去!」

  「老爷子」是我师父,这个真不敢不去。

  猴子把我撂下就跑了,没办法,按评书里的说法,师父也是一代奇人。在特
殊年代里,作为地方上声明响亮的一代武师,他可是没少跟地方合作。改革开放
的时候,市局里的擒拿格斗水平上不去,也是他受老一辈的请托传授警察们实战
技术。尽管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些都湮灭在历史中了,但故人健在,名声依旧。后
来的不少心高气傲之辈每每听到此人,没少来他这里「请教」的,但都铩羽而回。

  「现在能出来了?」师父在院中端坐,手里拿着茶杯。

  「是。」我垂手而立,是多年的习惯。

  「多咱能恢复起来?」

  「现在就是养着,照这样再有半年也就跟平常人一样。」

  「那可不行!我这现在也没多少药了,就剩个方子……」

  「我找人弄药来?」

  「我把缺的东西给你写上,实在不行再换方子吧!」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不仅是价值不菲,有的根本是现在有价无市的东西。

  「哥,什么事?」才半天就打电话,李辉知道肯定是急事。

  「给你找点麻烦,我这有个单子,上面的东西我有用,你找人来拿一下,我
办不了!」我是咬着牙说的,现在找谁也不见得能弄到,除了他这种大老板。

  来的是邵阳:「卧槽!苗队,这是给谁治病用的?」

  「怎么了?你懂?」我诧异道。

  「现在除了我老家东北,也就内蒙那边还能找到一点,别的地方还真弄不着!」
邵阳说的似乎有点夸张,不过我也知道这些都不好弄。

  他打量着我,然后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老三,你现在上山去给我找『赵四老爷』去,告诉他猫爪子、羊犄角、鲶
鱼须子一样来三份!还有把胡老大的药铺子的金疮药取三份来!你亲自给我顶着
带过来,我这边急用知道么!弄不好我给你扔江里喂王八!」

  「行了?」我看他挂了电话,问道。

  「行了,苗队,您可什么都别问,到时候东西来了我给您电话。」

  说完他就上车走了,让我感到有些诧异。

  眼前的天色已晚,我独自一人回到家里。这时候「照例值班」的小姨子已经
回家了,看着楼上的灯光明亮,我知道那是等我回家的妻子在那里。

  但我此时忽然有些迷惘起来,似乎忘记了楼上那个人究竟是谁的样子,那一
番在画面中翻滚纠缠的肉体使我生出一股悲哀,却并不感到愤怒。我想起她曾被
我长期占有的样子,似乎也曾有过久违的快乐与迷醉,但却像是远去的年代里发
生过的事情。

  有些事情越晚发生越是灾难,可往往却事到临头,开口是想象不出的艰难。
人生就是在这么矛盾的挣扎中越陷越深,而我,一样同绝大部分人那么无力。

  门铃响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动静传来,想起手上还有钥匙,我慢慢打开了
门。灯依旧亮着,但不用向里走也知道是空无一人的,这小小的意外令我有些许
的诧异。餐桌上的饭菜打开不久的样子,并没有人吃过,看来她也是才走不久的
样子。

  我没有进门,就这么站在门口,好像我对这里已经生疏,不知何去何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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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问题

  家里没有人,这让我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从脚底自然上升到胸口的位置,
除了感觉脑袋是热的,全身上下生出的都是冰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扇门,我轻轻将它关闭,心中却没有了悲喜
的感觉。然后我转身走向了电梯。电梯里面有人,是楼上的一家住户,一个带着
孩子的女人。她的手里拎着一包菜,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的样子,
看到我的时候瑟缩地躲到女人的后面去了。

  因为常不回家的原因,对于邻居和住户我基本都不熟悉,但我努力尝试做一
个微笑的样子出来。女人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对我向她儿子示
好表现出的善意。我的心里微微叹息,叹息我们只对陌生人报以微笑,且常常心
存善意,却无时无刻揣测身边熟悉的人。就连犯罪这种事,受害者也大半是互相
熟悉的人居多,而陌生人之间通常都是意外或者巨大的诱惑才会招致灾祸!

  「你是去哪儿?」女人问道,我这才注意到她是顶楼的住户。

  「我是要下楼的。」我歉意地说道,恐怕她当我是图谋不轨的人了吧。

  可惜我这时候却下不去了,电梯门口站着几个人,很明显是冲着这对母子来
的。他们的打扮是清一色的西装革履的样子,领头的人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大概
是一本《读者》,但因为卷了起来没有看清。

  「哎呦!嫂子,回来啦?这是我大侄子吧,长得真漂亮啊!」这人的样貌周
正,行为举止虽略显轻浮却不猥琐,但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却有很大的问题。

  「你们又来干什么?老周现在还在医院,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你们就不怕
哪天遭了报应,出门让车给撞死?!」显然这群人不是初来乍到了,不过眼前的
女人看来也不简单,面对这样一群人还能开骂的不是有底气就是有胆色。

  不过那人却并不恼,和颜悦色地走上前来,一摆手:「嫂子,周哥在公司里
这么多年了您也是知道的,老板也没别的意思,回公司再干半年,这也不是害他
吧?」

  「你们什么意思?」

  「嗨!这能有什么意思?周哥的资历我们都清楚,他也是公司的元老了,老
板就是要表示表示诚意,挽留一下,给个面子还不行?」还甭说,男子的表演水
平不是盖的,这种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反正是做不出来。

  其实我是想下楼的,可现在这阵仗却是堵上了电梯门,我在里面走不了。

  「要是有诚意,那你们这么多人来又是什么意思?甭管是吓唬我还是吓唬我
儿子,你们最好想清楚后果!」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儿子,还是自身受到了威胁,
这女人的怒意开始升腾起来,我甚至感到一种温度升高的错觉。

  「误会!都是误会。」那男人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让出路来。

  女人终于走了出去,我轻呼一口气,准备下楼。

  「哥们,等会儿!」一本卷成卷的杂志伸过来,电梯的门没有关上。我看了
他一眼,压根没想搭理。

  「你跟我嫂子后边想干什么?」这人问我的时候就没那么友善了。

  我依旧没搭理他,只是看了女人一眼。

  「人家是楼下住户,本来就是往下面去的。」有点常识的自然知道电梯是怎
么运作的,所以这本不构成问题。

  「那正好我们也下楼,咱们一起吧!」后面几个走进来,将我围在中间。

  我的身体一扭,没费什么力气从他们中间穿了出去,站到了电梯外:「你们
这么多人,那就你们先下去吧,我不急。」

  领头的那个直视着我,我也报之以直视。此时女人才到自家门口,开了门却
没进去,在后面看着我们。最终他们并没有出来,这群人不同于一般的市井无赖,
一看就是背后有着某个商业组织的团伙,协调性和秩序性已经进入了公司化的模
式。换成可以理解的名词,可以说他们是正经的「现代化黑社会组织」,进入了
专业团队的级别了。

  「给您添麻烦了,进来坐一会吧!」身后的女人说道,我想了一下,最终被
涉及犯罪的兴趣战胜了理智,忽然很想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故事。

  「市公安局大案队副队长,苗远。很高兴认识您,不过我确实是住您楼下的
邻居。」一进门,我还是决定先亮明身份,以免日后引起什么尴尬。

  她果真惊讶了一下,不过控制的很好。

  「这我还真么想到,不过可能是误会了,他们就是一趟趟的比较烦人,倒没
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这话说的就比较奇怪了,我刚才在楼道里听到的可不是
这么回事儿。

  「那刚才您说家属在医院……」

  「嗨,阑尾炎做了个手术!我那是吓唬他们呢,谁想你还当真了。老周就是
不想在公司干了,这几年我们攒了点钱,准备自己开个店面。可他那个公司的老
总说设么也不愿意,谈了好几次就是不让走。」女人抱怨着,看她的穿着打扮,
的确是物质条件不错的样子,年纪看上去也并不大,估计大概与我是同龄人。

  「周哥在公司位置很重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知道涉及什么商业机密的
问题,想走的话是比较麻烦的。

  「重要什么啊,要真重要我还能让他走?就是个破工地的工头,挂的头衔倒
是什么建筑师,可他哪懂那个?人家也没让他管建筑,就是去给公司守工地!」
女人不屑地谈论着,看来这工作内容她不太满意。

  「哪个公司啊?咱们本市的几个我倒是听说过,口碑也都还不错吧?能干就
干呗,我刚听说也就是让再干半年么,半年以后再走不也行是不是?」我按照正
常人的思维想了想这么说道,起码这个思路没毛病。

  「挣钱少、干活累、时间长、危险大……你说这个工作我放心么?」她掰着
手指头给我数着手指头说道,让我也有些哑口无言。

  「他不用上去干活吧,有什么危险的?」我奇怪道。

  「工人有危险我就害怕!再说了,当地的老百姓老有找麻烦的,都打了好几
回了。」她说的心有余悸的样子,倒让我想起这是哪家公司来了。

  「说了半天,周哥是在『尚和苑』那个工程啊!确实那块有点乱,城乡结合
地带,经常有群众性事件,我还去处理过两次。这么说来,周哥就是『周正军』
吧?」感情说了半天还是认识的。

  「你认识我们那个口子啊?」她笑了起来。

  「和周哥不熟,不过他也知道我,毕竟处理案子时候见过。」我心里想着,
这个周孝正是个不好突破的目标,当时调查工地一无所获就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
难不成他这次所谓的打算「私立门户」的行为,实际上是要给自己撇清什么关系
不成?

  就在我感到没什么收获的时候,忽然不知道哪里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声,
这呼声中因为夹杂着音乐的关系,期初并不清晰可辨。此时似乎是音乐停了,于
是我们同时听到一声女人的高呼,那是极度亢奋的呼叫。

  我们已经起身,此时却同时定住了一下。

  她尴尬地说了一句:「这楼下的也不知道住的什么人,好像最近才搬过来,
老在这个点儿折腾。」

  「每天折腾?」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一个礼拜最少有一回,都是这个时间。平时也没见过有人,像是……」她
忽然发现有点失言,不过我在她前面走,让她多少感觉好些。

  临走的时候,我们互相留了下电话,本来我是要的周正军的,不过拿到的却
是她的:苏媛媛。我叹了口气,想想本来就是误打误撞,也就不要计较更多了。
走到电梯门的时候,忽然发现楼道的灯亮着,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的样子,行到
自己本来是打算下楼的,于是干脆从这里走回去好了,总共也就两层楼的距离而
已。

  这段时间我自觉恢复得不错的身体,在下楼时候遇到了一点问题。平时走路
都是平的,需要上楼之类的地方基本就是电梯,最多有几个台阶看不出有什么问
题。但是楼梯就有些长了,向下走的时候牵动了几块不常用的肌肉,大大耽误了
我的时间。

  下了才一层,肌肉的酸痛感就让我不得不休息下来,身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其实平时也没有这么糟糕,但今天我实在已经活动的多了些,早该休息了。电梯
的灯光因为久久没有声音早就灭了,我站在黑暗中,看到一个女人从侧面进入我
的视线,走进了电梯门中。她的穿着过于时尚了些,让我根本认不出来这是不是
我熟悉的谁。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的身材的确够好,而且在她进入电梯门的时候,我分
明借着角度看到一道蔓延的水渍在她的美腿上留下干涸的痕迹。不同想也知道这
水渍是从哪里来的,但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清洗掉。

  实际上由于人的结构的关系,从正面是看不到这一面的,女人的身体结构注
定了这道水流只会从臀后向下流淌而去,不论她是从哪个泉眼流出都是一样的。
奇怪的是这女人穿的并不是常见的高跟鞋,而是一双都市白领常见的低跟,只是
款式稍微高了一两个档次的样子。就像她的那款肉色丝袜一样,看似低调,只在
有心人的眼里是一种张扬。

  我坚持着走下了楼梯,身体开始渐渐适应了这个动作以后就舒服多了,看来
距离恢复正常已经很近了。

  再次回到家门,我直接开门进去,带着身上些微的疲劳感觉。浴室的门关闭
着,哗哗的流水声让我知道她回来了,这个家目前不再有其他的人。她的卧室敞
开着房门,那张不久前让她享尽鱼水之欢的床上如今散落着她的衣物。

  我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这不是她平时的样子,尽管那些衣服组合起来的确
是她的穿着风格。我没有走过去的心思,即便结婚这么多年,在她的房里我也不
过是一名过客,这种距离从那个视频之后令我更多了一层心理上的不适感。可即
便如此,我还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东西,发现那款她常用的包包换了一个新的,
尽管品牌依旧,但大小和样式都稍稍有了新的变化。

  衬衫已经皱了,短裙解下来挂在栏杆上,应该是随意一扔造成的;外套盖在
电脑桌前的椅子上,下面的地板上扔着肉色的丝袜,袜头的部分颜色较深,一看
就是被浸湿了造成现在的样子。

  没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了,况且我也不可能总盯着一堆衣服瞧。转过身我回到
卧室,倒在床上就想着这样再不起来,今天的确是累了些。身上由于之前爬楼生
气的温度还没有完全褪去,多少出了些汗,就这么在衣服里烘着的感觉并不是很
舒服。

  把上衣解开之后感觉舒服了一点,像是盛夏的燥热转成初秋的温凉,一股微
风从体表拂过之后,汗水不久之后便被蒸发干净了。

  她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身上裹着浴巾,只是头发已经烘干,就那么披散
着垂落下来将她的脸衬托成极小。

  「吃过了么?」她问道,然后向我这边走来。

  「不饿。」

  走到我的床前时候,只见她将手按在浴巾上一扯,便把它扯落在地,然后双
脚在上面反复踩了几下,就这样把脚擦干了。

  这赤裸的躯体依旧充满肉欲的诱惑,也许是向来滋润的不错,凡是丰腴处都
充满了成熟的果子才有的汁水感。只把手稍稍放在上面,就能感触到探入深水般
的胶着,仿佛这一处是个水面,整个张力全都传到了手掌上面的样子。

  她的身体排斥了我,但却又不让我离开,吸附着我。在她的唇来吻我的时候,
我没有给予回应,这让她有些惊慌。只是这点惊慌像流星般转眼而逝,令我的心
头一颤,但她并没有追问只是顺其自然地向下吻去。

  「刚出了点汗,还没洗呢。」我轻轻说道,意图阻止。

  「我不管。」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目光像是有点委屈的样子,但我分明看到
一丝尚未减退的潮涌。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性爱,时间并不久,两颊的余韵虽然消褪了,但身体依旧
有着交合后的松软。眼底的欲望不但没有掩饰,反而更加索求着。她的手已经开
始在我的身下探索,抚摸着我的肌肤,在我的体表掀起她的欲望。

  没有什么话想说,我此时只好报以苦笑,而且遮遮掩掩。

  她像是得到鼓励一般把头埋进我的颈侧,舌头像蛇一样在那处肌肤挑逗起来。
一只手已经在衣服下探到了胸膛上,漫无目的地就那么游来游去。我直到此时已
经不能脱离她的掌控了,下面那根被她像罪证一般紧紧握在手里。

  这次的节奏比我想的块了些,快到我还没来得及感受细节,她的口中还在含
弄我的耳朵时候,下面便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吞吃我的阴茎了。

  一场大滂沱!

  如果有什么能够形容的话,我想这是最恰当的比喻,我感觉自己掉进了无底
深渊一般向下滑落着。

  直到我的身体被拦阻在洞口之外。

  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被水包围的感觉,四外仿佛都是虚空,却又像被什么支撑
着,但又没有落脚之处。她的身体不停扭动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挤压着我,
却并不坚硬地碰撞,只是温柔地推拿一般。

  她就这样在我的上面迷失了意识般不断摇动着,直到后背的汗水顺着后脊沟
流淌下来落在我的手上,令我的两手也潮湿起来。

  然后她的节奏渐缓,呼吸也从癫狂慢慢平稳,我却分明感到在她身体的内部,
翻江倒海般滚落出大量的潮水,从我与她的结合处喷涌而出。她颤栗的双腿急速
抽动着,紧紧夹住我的躯体,就像她在上面死死抱着我的她的身子一样僵硬而兴
奋。

  周围的温度燃烧起来,倾泻而出的仿佛不是她的汁水而是火油,将我与她烧
成灰烬,飞扬到半空,然后重重跌落下来。

  「温雯……」话还没有出口,被她用食指顶住了我的唇。

  「我要你……」她呢喃着,并不理会我的变化。

  火热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如同爆炸再剧烈,也永远只是一瞬间一样。

  她疲惫地倒在我的身上,只有口中呼出的热量让我知道她的存在。

  「温雯……」我第二次开口。

  「嗯?」他慵懒地回应着。

  「今天……第几次了?」我尽量说得简单些。

  「什么第几次?」她似乎有些迟钝。

  「做爱……」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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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精彩了。拜读大作。每天上来看看更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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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变局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至于时间过去了多久,根本不在考虑之内。
  不用想也知道,我的问题她已经听得明明白白,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并不清楚我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多年的生活,如果说我们互相之间毫不了解是完全不可能的,问题只在于了解了多少,这样才能预判到对方将会做什么决定。
  「我不想伤害你,当然也不像我自己受伤,如果现在你还没有想好,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咱们再说。」最终还是我妥协了,给了她提示,但究竟这算不算一次机会,我还不能确定。
  她安静地下了床,因为来的时候没穿衣服,就这么向外面走出去。我将自己的睡衣拿给她披上,看到她点了点头,消失在门外。
  「希望你不会选错。」我在心里默默祷念,不知道自己所担心的是什么,甚至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将事情讲出来都搞不明白。
  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处理方式大致有两种:一是彻底解除关系,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而且基本不现实。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间里,互相都是付出了成本的,尽管难免有哪一方要比对方付出更多的情况,但感情却是没有办法衡量的。彻底断绝来往的事情,大概只有冷血的人才真的做得出来,但我却不会选。
  还有一种是报复,而且多年的职业生涯里,由婚姻问题引发的恶性事件确实越来越多,可见人们在这方面的容忍性越来越低的现实。实际上我查阅过资料,婚内出轨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少,也不会夸张得遍地都是,每个时代都有其发生的特征条件,即便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也没有多好一些。
  但惨烈的报复也是从来都有的,我在公安大学干部进修班认识的一位老师是研究这个问题的专家。他的研究很有意思:但凡是在婚姻问题尤其是出轨问题上表现出强力报复心态甚至行为的一方,都是基本丧失了感情自信的一方,而另一方的情况相对还要复杂一些。
  丧失自信,进一步的解释实际上是丧失了「掌控力」,也就是爱情心理上的「占有欲」的意思。但这么讲都不纯粹,因为还有很大一部分婚姻只存在「占有」而从没有感情成分的情况。
  学者们的表述是放在教材上的,但参考的意义很大,至少我可以用来审视自身。很多现实问题需要一面镜子,比如我现在的处境。
  这一页我想我们都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我给温霁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几天先不用过来了,尽管之前和他说了我们之间爱你需要冷静的话,但很显然她遵守的并不严格,偶尔还是回来找我。
  「苗远,你跟我姐俩人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怎么她打完电话你就打,你们俩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温霁倒没跟我客气,上来就是一顿抢白。
  「你想得还真多,是不是自己担心什么了?别没事胡思乱想的,还是先把自己改弄明白的问题弄明白吧,好不好?」我这算是对她的一种糊弄了,但想到现在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才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混蛋。
  妻子一早起来收拾早饭,而我则在这段时间继续锻炼着我的身体,我们之间多少有了一点生活中的狡猾,还算不上智慧。但沉默一下总是好的,即便一早起来充斥的都是之前没有的陌生感。
  我的饭是楼下的豆浆油条和一个煮鸡蛋,她的是酸奶加面包,面包里有一点蔬菜。
  「你上一天班就吃这么点?」我尽量舒缓着语气。
  「减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但说话很简短,也并不亲近。说完就进了自己的卧室,也没关门就开始换衣服。
  我能理解她对我的怨尤,但她并不知道有时候看似充裕的时间很容易被命运打破,而主宰这命运的,恰恰是人在不同处境下的一个选择而已。
  常有人说命运无常,其实命运并不无常,无常的是人心。
  「你又没胖,减肥干什么?再说节食不如锻炼好,不健康!」我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现在吃这个呢,怕有副作用。」她走过来,伸手递过一个药盒,是一种长期避孕药的包装,但对这东西我了解的很少,大概真关系的只有女性吧?
  「长期吃对身体有影响吧,何苦这么作践自己呢?」我皱紧眉头,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她做这样的选择,或者哪个人能让她做这选择。
  「为了谁,为了自己你不会这么选吧?」我低声问道,就像是在问自己一样。
  她张口欲言,但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起身出门而去,我知道现在不是讲话的好时机,眼前的女人失去了理智,或许会一直这样下去。
  「邵阳,李辉还在市里么?」我下楼就开始打电话,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不一会过来一个信息,是温雯。
  「对不起。」就这么简单。
  「你确定这是你的选择么?」我回了一条,发送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
  「我不知道,你能回来么?」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冲动,冲动已经过去了,我需要安静地想想,暂时不要再见了,不必找我。」但我还在楼下,已经看到她正在向我这边张望。
  「我需要你回来,现在!」
  邵阳打来电话。
  「怎么了苗队?接你,有时间啊。」
  我坚定地离开了,但还是回头张望了一眼。她打开了窗户,但只能在窗后露出一张脸,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我把电话拨了过去,看到她伸手接了。
  「你和我都是有选择的人,如果你认为跟我之间连谈一谈都不需要的话,那也是你的自由,而我也有同样的自由对吧?」
  「你想让我认错?」她问道。
  「我感到你现在根本不是理智地对待这件事,所以如果你还尊重生活和你自己,我希望你用成年人的方式和我说话,明白么?我不是跟你玩消失,但你得给我时间,就这样吧。」
  邵阳开车到了,本来他的公司离我这里就不远,这让我多少轻松了一些。
  「给我安排一个清净的地方,最少能住一个月,有问题么?」开口之前我已经给李辉打了电话,相信他和邵阳沟通过了。
  「完全没问题,独门独院,周围还没有楼房能看见,什么设施都有,您看行么?」对于这群大小老板的能力,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这种问题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只是还有没有诚意的问题而已。
  邵阳安排的地方我倒是比较熟悉,是坐落在市区外的一处名为「芷芳园」的住宅区,不过这里是高档小区,能在这里面住的一般都是身价「上千」的水平才行。
  「苗队,因为您就自己住,大概也不想出门溜达让人看见,我们专门找了一个保洁和一个厨子。人是绝对可靠的,您要是不需要就说一声。」邵阳想得倒是很全面,至少比我想的合理得多。
  「随便吧,也不是多保密的事,我其实就是为了图个清静!对了,这里有健身器材什么的吧?」忽然我想起来自己不是无事可做,眼前还是恢复身体最重要。
  「都在地下室呢,知道您武艺高强,专门给您拉过来的,一会就弄好了。」
  进了院子,还真有种穿越的感觉。
  收拾什么高档住宅,其实就是以前的老四合院,不过经过了重新设计,做成了两进的样式,分成了前后院。前院的面积比较小,估计是厨师保洁住的地方。后院弄得是个两层小楼的样式,高度并不很显眼,看上去很是美观。
  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厨师,姓金;女的是保洁,其实做饭以外的活儿都是她的,姓何。两个人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这让我有点诧异。
  「这是我哥的意思,」我知道他说的是李辉,「他还在里面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做公司了,顺便还弄了个家政服务培训,总部在北京。这是专门请管家协会的做的培训,目的就是面向高端需求的……」
  我一挥手,心中已经小小震惊了一把。一般人只看到城市距离首都这种地方的约束,只有具备眼光和才干的人才能看到优势并合理地运用。
  「除了我需要的时候,平时不要打扰我就好,先感谢你们的辛苦。」我和这两个人一一握手,这是行走江湖的手段,是跟师父学武的时候学到的。
  礼下于人,有时候不仅是一种教养,还能很大程度上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个夜晚到来的时候,很是难熬,尤其是于我而言。原本每当烦躁时候我还能对着电脑上的资料麻痹自己,但现在什么也没有,我只能拼命地在健身房运动了。
  猴子的电话比我的起床铃声还要早了一些,这多少让我有些不快。
  「队长,有麻烦了,局里可能真要把你调走!」这一句话就把我完全弄醒了。
  「他们想让我去哪儿?」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适合我。文职是我的本业,可现在肯定是干不了了,学的那点东西这些年都忘差不多了。公检法这个圈子混得太熟,去哪个单位都是高不成低不就,人家要不要我给面子?要不要给我面子?这都是麻烦。
  「我听领导们的意思,有可能在城建、电力和财政三个局让你挑!」
  「你他妈糊弄鬼呢?这是公安局的领导能办得到的事儿么,市委书记都得想想才能说这话吧?」只要智商还没昏迷,谁会信?
  「昨天下班我见着惠文了,他跟我说的……」猴子没头没脑来了着这么一句,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你们的案子查到谁了?」我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案子现在就是惠文他们组在办,具体原因得问队长了,我听说好像是涉及到经济问题的原因。」
  「好像?猴子你是欠收拾了还是怎么地,这前前后后的事儿,你敢说你想不明白?你要是准备好了,就爱他妈哪儿去哪儿去,我不拦着你!」
  挂了电话,我只感到愤怒。
  不用想也知道事情出了变化,看来下河村的事情触动到了某些人物,有人按捺不住要展开动作了。可惜,我是这么好整治的人么?就算能将马惠文也牵扯进来,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但我还没来得及冷笑一声,对我的冷笑却瞬息而至。
  「苗远,你再不接我的电话试试!」是温霁的消息。
  「苗远,你混蛋,你他妈在哪儿?!」听这喊声,两姐妹已经见过面了。
  「别烦我,让我清静几天行么?」我很烦恼,但对她却说不明白,也不能说。
  「我不管你怎么着,你就跟我说,是不是我姐犯了错?」听到那边的环境很安静,我多少还算放心。
  「你跟是在一块呢?」我问。
  「甭管!你跟我说是不是?」她怒气冲冲,但我并不确定他知道多少。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适合掺和进来,你也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我不懂的你不也在我身上都做了么,你说啊!我什么不懂?」这女人,一冲动就没有道理可讲。
  「那你说说,我怎么做你才满意?你也可以跟你姐沟通下试试。」他的话让我急不起来却又着急,怒不起来但很生气。
  「我……我操你大爷!」那边的温霁顿时就哭了,让我一阵揪心。
  做个娘们真好啊,想不讲理就不讲理,讲不出来了还能想哭就哭。
  真是一个闹心的早晨!
  「邵阳,帮我个忙,给我拿个新手机,号码也要新的;这边没电脑,弄一台过来,得能连上网;还有上次我找你问的孙家那个儿俩,我要知道他们这两天算计什么了!」
  「苗队,你饶了我吧!手机电脑这都不叫事儿,孙家哥儿俩这个不是我业务范围啊,我哪能知道……」
  「你忘了咱俩怎么认识的了是吧?监控器材你说卖就卖,我不信你不往对手身上用!我也不跟你废话,这种案子我们查过多少你知道么,要我不我找俩人马上去你公司和工厂挨个扫描一遍?」
  「卧槽苗队,我真服了你了,翻脸无情啊你这!」这年头手脚干净的都在教科书上呢,商业场上要说不用点手段的,连摊煎饼的都不信。
  「我现在就要见你!」电话虽然挂了,但温霁的消息依旧传了过来。
  我想了想,回道:「我需要的不是充气娃娃,你想好再跟我说。」
  「我想好了一半,但我现在想见你,行么?」她很固执。
  「一个人,打车过来。」希望她不要耍小聪明。
  在一楼的餐厅,我要的是两人份的中餐,静静等着温霁的到来。
  保安那边打来电话确认,的确只有她自己。小区内是不允许出租车进来的,但有专门送人的工具,她很快就到了我这。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躲人都能躲得这么安逸,我是不是该佩服你?」温霁很不高兴的样子。
  「先吃饭,吃饱了说事儿。」尽管眼前只有我们俩人,但我并不想说太多。
  「吃饱了就是说事儿?说话用不着那么多力气!」她坐在我对面,一手的手肘支撑着桌面,脸放在手腕上,歪着头看着我。
  「我让保安送你走?」拿起手里的遥控器,我伸手就要按下。
  「你试试!」她马上暴怒,将手指伸到了我鼻尖的位置。
  我已经吃饱了。
  「能成熟点么?你先吃饭,好不好?」我没理会她,但是手指在桌面上戳了戳。
  「上次你说的事儿,我很严肃地考虑了,而且现在有了点进展。」她低头摆弄着眼前的汤,一口一口喝着,看上去有点喜欢。
  「你要是想说就说,我都听着。」
  「可我不想在这儿说。」她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但却因为是的餐厅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
  「那我楼上等你,我先去沏茶。」我说道。
  「我要喝酒!」
  「没有。」
  「我自己找!」
  「随便你!」
  当她提着一瓶红酒上楼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里果真有酒,可惜我并不太爱喝酒,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手里拎着两这个杯子上来,但显然在此之前还喝了别的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两家还带着红晕。
  「我喝了点白酒,壮壮胆儿!」她这么说。
  「那你现在胆量大了吧,那就说说吧。」我递过一杯茶去,但她没有动,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我找了小军一趟,给他正式道了个欠……」
  「挺好的。」
  「然后我把他打了。」她笑着说道。
  「为什么?」
  「他说他想再干我一次,我同意了。」她终于低下头,笑得有点勉强。
  「被强迫的?」
  「真心的,我想让他干!就是……有点可怜他。」
  我看到温霁的眼里有泪光,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又为什么打他?」
  「你也想不到?」
  小君这次做得很好,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短小而无用,这是温霁没有想到的。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很快,小军就说出了实情。他说他的变化是因为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的缘故,似乎一夜之间就长成一个男人一般。
  这无从解释的现象令温霁恼怒,或者说是羞愤了。刚刚被眼前的男人到达的深度远不及真相刺入得更深,顷刻间那个不久前还在她的体内进出的这个男人便被他一拳打倒,但却再没有机会羞辱了。
  「说不明白,你怎么想?」我也不能评价什么,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谈论。
  「心安理得,恩怨两清!」她干了杯中的酒,又给自己续上一杯,「然我我就去找了另一个人,你知道的。」
  「嗯,孙伟。」
  「这段时间我天天和他在一块……我说的是晚上。」
  「他结婚了吧?」
  「工作的问题,经常不在家里,尤其晚上时候多。」
  「什么单位这么忙,我怎么没听过?」我茫然。
  「想表现好点混成副科,然后就能上正科……官迷,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又抿了一口,摇头叹息着。

[ 本帖最后由 zhbkqxk 于 2017-5-24 20: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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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欢此文,看楼主没有更新,我找了好久,找到了后文,手痒痒,给更了,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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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才,这文笔都能去写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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