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丶何地丶何故,他早已忘记了与她的邂逅。
只知道,他们没有经历太多的波折……
相知丶相识丶相恋,直到步入教堂,成家立室。
「我如今郑重承认你作我的妻子,并许诺从今以後,无论环境顺逆,疾病健康,我将永远爱慕尊重你,终生不渝,愿主垂鉴我的意愿。」
迄今多少年?他已不愿去计算;爱她有几深?他也从未想过。
常言道:「与你白头到老的那位,总非你的最爱……」
想着想着,他也认为这呈现在自己身上。
比如说,她总不及初中的班主任亲和,又不如初恋情人般体贴。
当然,她亦非一位善男信女,屡屡以批评丈夫为乐。
天天如是,她怨言丈夫不够体贴,放班回家便抱头大睡。
到了周末,她又指责丈夫不抽空陪她,只顾独儿玩乐。
每逢节日,她则会揶揄丈夫所送的礼物不合心思。
「嘿……」他想到这里亦忍俊不已,再没想这个问题。
白发现银线露,除了膝下无儿,他觉得上天也待自己不薄。
只是好景不常,妻子的记性每况愈下,他们的生活亦自此泛起涟漪。
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是因退化而导致记忆衰退,总以一笑置之。
但日复一日,她的记忆力却是有减无增,最终被诊断为早期老人痴呆。
她开始学习打麻雀丶画画,她开始为每天写下日记,只是一切已经太迟了。
她开始忘掉了所记下的事,她什至怀疑自己所记下的事。
终于……
她第一次不懂路回家,自此外出也要戴上牌子。
她第一次忘记他的名字,说话由毒辣变得支吾。
她第一次把丈夫彻底忘掉,妄想自己被他逼害。
她第一次冲往好奇的事物,害他要死命地拉住。
她第一次不再会做生活锁碎事,分秒要他照顾。
她第一次不言不语地坐在一旁,面上再无表情。
相恋相聚数十载,她最後连一切都忘掉。
由相知相识,到了结交热恋,成了夫妻老伴,再演变成犹如照顾智障。
他不禁反问:「她还是她吗?」
但为了照顾她,他并没有皱一下眉丶流半滴泪的时间。
他时常自问:「我到底为了什麽?」
难道是紧扣在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抑或是婚礼上的誓词?
「嘿……」他苦笑了一声,再没想这个问题。
这算是爱吧?这就是爱吧?